#管中窥豹读书计划第 1090 本（363）#《旅德故事》🚢我们走在异国的旅途上，唱着中国的歌，窗外的风景如拉洋片一样美妙地拉过，我们便想：这就是德国。这时候，我缩在汽车的后座里，耳朵灌满了汽车在公路上不限时速的疾驶的声响，那是一种喧闹而又寂寞的声响。我的心情就好像是，我第一天到了德国。那过去的一月的旅行，没有给我留下任何经验，却已经使我疲劳而想家，兴致是到了极低点。我就像是仅为了不辜负黄先生的好心邀请，才留下的。🚢汽车驶上了石块拼成的街道，穿过几条大街和小街，最后停在一爿小小的珠宝店门口。街上静静的，停了几辆汽车，有一个男人让出他的车位给我们停车，店铺关着门，这是一个星期六的中午，天气很好，太阳照着石块相拼的街面，暖烘烘的。袁小平和我站在了珠宝店的门前，小小的橱窗里放了不知为什么有些陈旧而黯淡的首饰。她按了铃。🚢山路铺满了潮湿的落叶，落叶已铺起了很厚的一路。两边是高大的松树，将本来就阴沉的天空遮得更暗了。史耐德开始给我讲一个他编的童话，我漫不经心地听着，直到我们下山的时候，我才明白这童话与他的人生严肃的联系。而我这时候并不明白，我只是吃力地走着山路。啤酒恩他们早早地走到了前边，只剩下了我和史耐德。上山的路虽平缓却一径向上，不给人休息。柔软的落叶陷着脚，树林阴森而威严。透过树林，起先还隐隐看得见微亮的内卡河，似乎还能隐隐地听见河对岸小号嘹亮的音响。🚢山峦上，参天的大树无声地摇摆起伏，好像深绿色的波涛，雨点落了下来，人们都没有动。那正是乐章之间的间隙，四下里一片雨打树林的寂静的沙沙声，那是最深最深的寂静。那寂静的沙沙声好像是一个巨人的脚步。我想起这一座山的名字是一个力大无穷、无所不能的巨人，这巨人是谁？乐声又起来了，那是如歌的柔板，在雨声的沙沙的衬托下，乐声是沉思着进行。雨声却响亮了起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大雨倾盆而下，两万个人几乎是在一秒钟内，站起身来撑开了伞。两万柄五颜六色的伞如春天绽开的鲜花一样高高地举了起来。🚢雷电如蛟龙一般在空中旋舞，雨哗哗地倾注，在我们脚下注成千万条小溪，沿了石阶一级一级流淌成快乐的瀑布。乐队与合唱队歌唱得无比激昂，歌声融进了雨声、雷声和松涛阵阵。就在这时候，我忽然地有了一个奇异的念头，我觉得，我们，我们两万人全成了贝多芬。这里有两万个耳聋的贝多芬，两万个欢乐的贝多芬。我们两万个贝多芬伫立在雷电交加的苍穹之下，无声地歌唱欢乐的颂歌。指挥做了一个伟大的悲壮的绝望的又希望盈盈的结束的手势，乐队站了起来。🚢欢乐的颂歌在雷电中升腾，这真是一幅奇异的景象，两万个人背着行囊，裹着绑腿，走过纵横交错的石子街面，经过昔日学生监狱的森严的门前，穿过毁后重建的老桥，背朝着一座王宫的废墟，踏着铺满落叶的山路，登上山顶，来到一个抛荒四十年的战争狂人的遗迹，在这遗迹上演奏二百年前的一位艺术家的作品 ——《欢乐颂》。🚢街角是一家两三个门面的木器商店，橱窗里摆着各色各样木器的家什、玩具、装饰品，那木头一律是本色的闪耀着朴素而优雅的光泽，纹理高贵而从容地流淌。我在橱窗前站了一会儿，又选择了一下，朝左还是朝右。我本能地有一种感觉，朝右才是城市的中心，便朝了右去。这是一条宽阔的全世界都一样的柏油马路，人行道上铺了整齐的方砖，转弯处是一个酒吧，门口的太阳伞下，有着一些桌椅。🚢汽车驶进了一条小小的街道，两边是小小的却十分华丽的店铺，汽车从店铺之间窄窄的街道驶过，驶上了海岸。一片雄伟的桅杆如平地而起一般，矗立在了眼前。桅杆扯着绳索，映在灰色的天幕前，显得十分肃穆。汽车从桅杆前驶过，驶上了一片停车场。停车场上只有寥寥几部车，这已是回去的时间。海岸上走着一对穿了鲜艳的滑雪衣的老人，牵了一只狗。风非常地大，海水缓缓地拍击着海滩。

使人觉得亲近的是因为贝多芬的缘由，他是在这里出生的。那时候，我喜欢在贝多芬广场散步，无论是蒙蒙雨天还是阳光普照。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约翰・克利斯朵夫》，记得卷首第一句这样写道：“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雨水整天地打在窗上。一层水雾沿着玻璃的裂痕蜿蜒流下。” 德国本来像一个古典的梦，到德国的旅行使这梦变成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