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中窥豹读书计划（第 1293 本）#2023 年精读作家（27）熊召政《闲庐谈艺录》大家好！今天阅读熊召政的第九本作品《闲庐谈艺录》，本书收录了熊召政的九十余篇散文作品。落墨处是历史人文、自然风物、语言清丽、溢于纸面的草根情怀和古色古香令读者耳目一新。全书分为：文人的根器、秋天的歌手、一条文化的河，三个部分，收入了《乡愁是一次匆匆的登临》《刻在石头上的历史》《中国出了个晃晃叫李更》《读了明朝不明白》《绝响的楚凤》等散文。2、精彩段落：①文人在根器人生如一次画展，步入其中，便可通过色彩、线条、构图，于虚实间、于浓淡处，甚至在瑕疵里，看到画家的生命与心灵。步入中年之后，频频造访我心灵的一些词汇不再是抗争、呐喊、迷茫与困惑，而是圆融、慈悲、仁爱与敬畏。这种转变并不意味着我从此丧失了忧患，而是在慢慢减却浮躁，并开始体会到东方文化 “宁静致远” 的优美境界。同样是绝句，在唐则藏龙吟虎啸于萧旷飘逸之中，在宋则收草长莺飞于小桥流水之内。一样的秾丽，一样的灿烂，但气象完全不同。同样的色彩，同样的笔墨，在别人的笔下，或许如王维之于辋川，渗透了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的禅意；或许如李清照之于黄昏，弥漫着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的闲愁。周老给我们的，是色彩的浓烈，是笔墨的雄浑。是浓烈宣泄的杏花天；是雄浑裹挟的圆舞曲。一幅幅品读下来，无论是做梦的牦牛还是怀孕的果树；是玛瑙般的大地还是翡翠样的山水，都可以从中看到一个饮尽风霜的老人，于平静中展现旋转风涛的力量，于闲适中品享天人合一的幽玄。然方寸之间，可作穷极八荒的逍遥游。或一山一石，助人作块垒之想；或一花一叶，撩人以清越之思。偶尔寒江，有扁舟绝尘而去；亦见孤松，有幽人抚琴而歌。线条亦古亦今，非古非今，古今相贯；彩墨时浓时淡，非浓非淡，浓淡相宜。远山一痕，近水半弯，随意点洒，毫无窒碍，于不经意间见上乘功夫。水墨与毛笔，在他们手上，成了最佳的描摹性灵的工具，墨之枯淡，笔之纵逸，皆出自性情，妙趣天成。古人绘画，师法自然，表达了冲虚淡远的东方情怀。很可惜，这一传统屡被当代画家忽略，或者说有意摒弃。为了满足画的装饰性，或者说为创新而创新，绘事越来越倾向于技术而疏远了心灵，我认为这不是进步，而是差谬。②一叶一如来禅家悟道有三重境界。第一重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第二重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第三重又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因此借喻绘画，即可看出画匠、画家与大师的区别。竹君的画，一直在努力追求心灵与自然的沟通。在不懈地探索中，内心的冲突常常演变为画幅上的迟疑，性格的豪放铺陈为山水间的苍茫。人境不等于仙境的是，春花秋叶中，多了些酒旗社火；月白风清下，平添了鸡犬桑麻。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是仙境；客路青山下，行舟绿水前，是人境；仙境多与佛道通，人境常涵诗画缘。盖因如此，鄂南多产诗人、画家。远的不说，单道这二三十年来，诗人出了叶文福、饶庆年、梁必文、柯于明等等；画家出了董继宁、孔奇、袁崆银等等，都是风流蕴藉之士，都有资格参加兰亭修禊那样的雅事。一个画家欲成大气象者，三十岁前须解决好诸如构图、笔墨、技法等基本功问题，尔后再从容发展。正所谓既学古人，又学自然，转益多师，最后成就自己。乐发旦现在所做的功课，似乎是而立之年的作为。他画得非常勤奋，但画幅中的笔趣，可看出不同的来路。有石涛的山、陆俨少的树，周韶华的泼墨等等，凡与前辈心灵相契处，画作就显得生动；凡单纯学艺的笔意，便显得迟疑不自信，处在这一阶段的画家，是最痛苦时，也是最兴奋时。突破了这一阶段，便会产生 “一览众山小” 的快感。欣赏葆国之印作，无论是名章、闲章，还是边款，不但能欣赏到虚实相生的造型妙趣，亦可以从边款的只言片语中读到他的心灵。字如其人，文如其人，印亦如其人矣。读葆国的印，便觉得他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他的金石味，体现在冲虚淡泊上，他的笔墨情，蜿蜒在谦和冥想中。雕刀在他的腕底，柔软如羊毫；顽石在他的手上，被镂成精巧的故事。经过多年的坚守，多年的探求，葆国的圆朱文印，已是上承百家，自成气象了。③秋天的歌手气虚需补，气滞就得泻了。出身名门的谢灵运，先是被宋武帝从公爵降为侯，继之又被少帝以非毁朝政之名逐出京师流放外地。接连的打击，使这位恃才傲物的侯爷心灰意冷，他只能把与生俱来的政治热情转化为登山临水的咏叹。从此，中国历史中，便少了一顶乌纱帽而多了一顶诗人的桂冠。他回避那些生机勃勃、心雄万夫的词汇，而亲近那些阴柔的、随意的动词，以此来表达他的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的庄老心境。如此一 “泻”，他心中的窒碍消除了。他把烦恼还给了历史，而把快乐留给了自己。这是一种心灵的自救，后世文人多有仿效。十几年前，我游武当山值雨，写过一首七律，最后两句 “闲士名山谋一醉，半瓢秋色半瓢春”，道出的，是与谢灵运同样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