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城市交通将不会基于单一技术，而是基于由智能手机技术编织在一起的多种交通系统的混合体。智能手机，而不是某种特定的交通工具，才是汽车真正的继承者。就像之前的汽车一样，智能手机给用户带来社交、购物和探索的自由 —— 不只是在虚拟世界里。苹果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说过，计算机就像是 “思想的自行车”，为思想提供了交通工具。事实证明，智能手机还可以为身体提供交通运输服务。在此基础上产生的 “出行网络” 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方法，让我们可以摆脱存在于许多城市中的以汽车为基础的单一交通文化。对此我们应该大力欢迎，因为 20 世纪的经验表明，用一种单一交通文化去取代另一种单一交通文化是错误的，就像从马匹到汽车的转变一样 —— 如果自动驾驶汽车成为未来主要的交通方式，这种情况会再次发生。单一的交通文化缺少灵活性，由此造成的意想不到的后果就更容易被锁定，也更加难以解决。在一个混合的灵活系统中，“路径依赖”（指在一个系统中，过去所做的决定使得后续的改变更加难以实施）的危险要小得多，而试验的空间则大得多。这是人类出行史为未来提供的三个教训中的第一个。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期待意想不到的事情，这是第二个教训。所有的技术都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交通技术因其需求的广泛性而跨越了物理世界，它们的影响可能特别深远，正如汽车的历史所证明的那样。一开始的那些年，有些人预见到了高速公路和郊区，但大多数时候，人们想象中的拥有汽车的世界基本上还是老样子，只是马匹少了，污染少了。对于后来发生的一切 —— 汽车改变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大规模生产到年轻人的约会，从快餐到购物中心 —— 这些都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因此，新交通方式的采用，以及不再使用私家车的选择，肯定会产生大大小小意想不到的后果。例如，自动驾驶汽车是否会加剧不平等，产生新的种族隔离形式？考虑到美国超过一半的烟草是在加油站销售的，汽车的减少是否意味着吸烟的减少？新型交通方式将如何影响城市布局、人口密度和房价？我们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是，考虑到汽车的历史，我们现在懂得，至少要提出这些问题，而且要注意到其他意想不到的后果。自动驾驶汽车尚未被广泛应用，甚至可能永远不会被广泛应用，但关于其可能产生的社会、文化和经济影响的争论已经非常激烈。第三个教训是，在交通技术带来的所有意想不到的后果中，有一点特别值得密切关注：排放物。排放物的历史令人厌恶，它曾经给所有人带来意想不到的长期影响。在青铜时代，当第一辆马车开始隆隆前行时，没有人担心马粪会堵塞城市的街道。同样，内燃机的二氧化碳排放物虽然摸不着看不到，却导致了全球环境危机，而对这样一个后果的认识，却是直到第一辆汽车上路大约一个世纪后才被人们接受。人们最初关注的，只是 “烟排放”（smoky exhaust），后来开始关注阳光作用于汽车及工厂排放的废气所产生的 “烟雾”（smog）。当马匹和汽车的排放物引发的问题变得明显起来时，它们的存在已经根深蒂固了。同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吗？随着内燃机被淘汰，汽车、火车和其他地面交通工具转向电动，这些车辆直接排放的废气对环境不再构成大威胁。（只有在使用零碳电网中的可再生能源供电时，电动交通才会真正实现零排放。）但是交通系统将产生另一种形式的潜在问题：数据。大量关于谁、何时、以什么方式、和谁在一起、去了哪里的数据开始出现。例如，在 2012 年一篇臭名昭著（后来被删除）的博客文章《荣耀之旅》中，优步对乘客的行为进行了分析，找出了一夜情最盛行的城市和日期。这个帖子引起了轩然大波，被视为当时盛行于优步公司内部 “tech bro” 男性文化的表现。共享单车和电动滑板车也可以记录谁何时从何地去了何处，以供计费使用。运营出行服务的公司热衷于将这些数据抓在自己手中，因为这些数据可以帮助它们预测未来的需求，推出新的服务项目，还可以帮助分析乘客信息，定位广告目标。例如，那些骑着共享单车或坐着网约车去体育用品商店的人，可能会对体育用品感兴趣。中国的共享单车服务已经开始在骑行结束后向骑行者提供可以在附近商店使用的优惠券，等等。市政当局也想追踪共享自行车和电动滑板车的位置和使用情况，这样就可以调整自行车道的设置，比较低收入和高收入社区的使用水平，检查车辆有没有在不该使用的地方使用，通知出行服务提供商诸如道路封闭或节假日等可能导致需求变化的特殊事件。出于这个原因，世界上有几十个城市已经采用了一个名为 “出行数据规范”（MDS）的系统。该系统最初由洛杉矶市的交通部门创建，现在由 “开放出行基金会” 这个独立机构管理。目前，MDS 服务只覆盖了自行车和电动滑板车，未来可能会扩展到网约车服务、汽车共享服务和自动驾驶出租车服务。许多城市将 MDS 视为未来出行战略的构成要素，因为它使出行服务提供商、城市当局和监管机构之间的数据交换成为可能。但是，出行服务提供商和隐私保护组织担心，城市当局会利用 MDS 追查个人行踪，例如，允许警察识别参加示威或访问特定地点的个人。他们还担心，监管 MDS 的基金会能不能安全地存储数据。不难想象，一个威权政权会用这些数据做些什么。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和电子前沿基金会于 2020 年 6 月对洛杉矶市提起了诉讼。市政府回应称，所有记录在与其他 MDS 参与者共享之前，都经过了匿名化和聚合处理。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的是，一个名为 “反监控乘客社团”（CARS）的反 MDS 联盟，并没有披露优步在最初成立和融资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最终导致一些成员退出以示抗议。所有这些都表明，就像互联网浏览数据现在已经成为焦点问题一样，个人出行数据在未来很可能也会成为一个焦点问题。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深奥，但是在汽车时代刚刚开始时，人们对二氧化碳排放问题的担忧也是一样的，因为二氧化碳排放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与当初不同的是，今天，那些创建及使用新型出行服务的人将有机会在为时已晚之前解决这些问题。车轮转了一圈，我们又回到了 1895 年：城市当局和城市居民对交通、安全和环境危机感到担忧，必须针对新的交通技术做出决定。未来并不是注定的，它将取决于市民、企业家和监管机构在今后几年即将做出的选择。汽车不会很快消失，但是我们现在有机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选择一条不再以汽车为中心的前进道路。在思考前方的道路时，我们仔细地看一眼后视镜将会是一件非常值得的事情。

作为汽车行业的从业人员，我在参与这个时代，说不定，也在改变这个时代……2023 年对于汽车人来说是不同寻常的一年，特别是三月份巨变之后，每天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很荣幸在见证着这段历史并参与其中，这是汽车行业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这是一本讲述人类交通的历史，探讨交通工具是如何融入我们的生活，塑造我们的世界的书。这本书详细、深入地为我们介绍了一项创新技术究竟是如何进入现代社会的。通过了解这个过程，我们得以更好地了解现代社会中技术产品背后的原理和机制，从而更好地理解和运用这些产品。与此同时，这一定程度上也帮助我们把握科技发展的规律和趋势，由此更好地预测科技在未来的发展方向。今天的这本《车轮上的历史》，作者是英国著名的技术史专家汤姆・斯丹迪奇。他毕业于牛津大学，曾在全球多家著名媒体开设专栏，目前是《经济学人》杂志的副主编 。斯丹迪奇的研究细致又扎实，同时深入浅出，他尤为擅长运用历史对比的方法，来反思我们今天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