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给这本书评了5.0西南联大的日子
#管中窥豹读书计划(第 1401 本)#2023 年精读作家(43)汪曾祺《我在西南联大的日子》大家好!今天阅读汪曾祺的第五本作品《我在西南联大的日子》,本书是汪曾祺先生回忆自己 1939 年到 1946 年在西南联合大学求学生活的散文集。日寇侵华,平津沦陷,北大、清华、南开被迫南迁,组成一个大学,在长沙暂住,名为 “临时大学”。后迁云南,改名 “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简称 “西南联大”。这是一座战时的、临时性的大学,但却盛产天才,影响深远。1939~1946 年,汪曾祺在昆明求学、生活长达七年,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曾说:“我要不是读了西南联大,也许不会成为一个作家,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像现在这样的作家。” 在此后的人生中,他时常深情回望这七年联大时光。翠湖、晚翠园、凤翥街、观音寺、白马庙,泡茶馆、跑警报、做同期、逛书摊,沈从文、闻一多、朱自清、金岳霖、吴雨僧、唐立厂,种种人事,在他笔下娓娓道来,饱含深情,蕴藉弥远,如云如水,水流云在。2、精彩内容:①翠湖心影昆明和翠湖分不开。很多城市都有湖,杭州西湖、济南大明湖、扬州瘦西湖。然而这些湖和城的关系都还不是那样密切。似乎把这些湖挪开,城市也还是城市。翠湖可不能挪开。没有翠湖,昆明就不成其为昆明了。翠湖在城里,而且几乎就挨着市中心。城中有湖,这在中国,在世界上,都是不多的。说某某湖是某某城的眼睛,这是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比喻了。然而说到翠湖,这个比喻还是躲不开。只能说:翠湖是昆明的眼睛。有什么办法呢,因为它非常贴切。翠湖不种荷花,但是有许多水浮莲。肥厚碧绿的猪耳状的叶子,开着一望无际的粉紫色的蝶形的花,很热闹。我是在翠湖才认识这种水生植物的。我以后也再也没看到过这样大片大片的水浮莲。湖中多红鱼,很大,都有一尺多长。这些鱼已经习惯于人声脚步,见人不惊,整天只是安安静静地,悠然地浮沉游动着。有时夜晚从湖中大路上过,会忽然拨剌一声,从湖心跃起一条极大的大鱼,吓你一跳。湖水、柳树、粉紫色的水浮莲、红鱼,共同组成一个印象:翠。路东伸进湖水,有一个半岛。半岛上有一个两层的楼阁。阁上是个茶馆。茶馆的地势很好,四面有窗,入目都是湖水。夏天,在阁子上喝茶,很凉快。这家茶馆,夏天,是到了晚上还卖茶的(昆明的茶馆都是这样,收市很晚),我们有时会一直坐到十点多钟。茶馆卖盖碗茶,还卖炒葵花子、南瓜子、花生米,都装在一个白铁敲成的方碟子里。昆明的茶馆计账的方法有点特别:瓜子、花生,都是一个价钱,按碟算。喝完了茶,“收茶钱!”②跑警报联大的学生见到预行警报,一般是不跑的,都要等听到空袭警报:汽笛声一短一长,才动身。新校舍北边围墙上有一个后门,出了门,过铁道(这条铁道不知起讫地点,从来也没见有火车通过),就是山野了。要走,完全来得及 —— 所以雷先生才会说 “现在已经有空袭警报”。只有预行警报,联大师生一般都是照常上课的。集中点比较远,得沿古驿道走出四五里,驿道右侧较高的土山上有一横断的山沟(大概是哪一年地震造成的),沟深约三丈,沟口有二丈多宽,沟底也宽有六七尺。这是一个很好的天然防空沟,日本飞机若是投弹,只要不是直接命中,落在沟里,即便是在沟顶上爆炸,弹片也不易蹦进来。机枪扫射也不要紧,沟的两壁是死角。这道沟可以容数百人。有人常到这里,就利用闲空,在沟壁上修了一些私人专用的防空洞,大小不等,形式不一。这些防空洞不仅表面光洁,有的还用碎石子或碎瓷片嵌出图案,缀成对联。对联大都有新意。我至今记得两副,一副是:人生几何恋爱三角一副是:见机而作入土为安日本人派飞机来轰炸昆明,其实没有什么实际的军事意义,用意不过是吓唬吓唬昆明人,施加威胁,使人产生恐惧。他们不知道中国人的心理是有很大的弹性的,不那么容易被吓得魂不附体。我们这个民族,长期以来,生于忧患,已经很 “皮实” 了,对于任何猝然而来的灾难,都用一种 “儒道互补” 的精神对待之。这种 “儒道互补” 的真髓,即 “不在乎”。这种 “不在乎” 精神,是永远征不服的。③沈从文先生沈先生是个思想很流动跳跃的人,常常是才说东,忽而又说西。甚至他写文章时也是这样,有时真会离题万里,不知说到哪里去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 “管不住手里的笔”。他的许多小说,结构很均匀缜密,那是用力 “管” 住了笔的结果。他的思想的跳动,给他的小说带来了文体上的灵活,对讲课可不利。沈先生真不是个长于逻辑思维的人,他从来不讲什么理论。他讲的都是自己从刻苦的实践中摸索出来的经验之谈,没有一句从书本上抄来的话 —— 很多教授只会抄书。这些经验之谈,如果理解了,是会终身受益的。他经常讲的一句话是:“要贴到人物来写。”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你可以作各种深浅不同的理解。这句话是有很丰富的内容的。照我的理解是:作者对所写的人物不能用俯视或旁观的态度。作者要和人物很亲近。作者的思想感情、作者的心要和人物贴得很紧,和人物一同哀乐、一同感觉周围的一切(沈先生很喜欢用 “感觉” 这个词,他老是要学生训练自己的感觉)。什么时侯你 “捉” 不住人物,和人物离得远了,你就只好写一些似是而非的空话。一切从属于人物。写景、叙事都不能和人物游离。景物,得是人物所能感受得到的景物。得用人物的眼睛来看景物,用人物的耳朵来听,用人物的鼻子来闻嗅。沈先生是我见到的一个少有的勤奋的人。他对闲散是几乎不能容忍的。联大有学生,穿着很 “摩登” 的西服,头上涂了厚厚的发蜡,走路模仿克拉克・盖博,一天喝咖啡、参加舞会,无所事事,沈先生管这种学生叫 “火奴鲁鲁”——“哎,这是个火奴鲁鲁!” 他最反对打扑克,以为把生命这样地浪费掉,实在不可思议。他曾和几个作家在井冈山住了一些时候,对他们成天打扑克很不满意:“一天天打扑克 —— 在井冈山这种地方!哎!” 除了陪客人谈天,我看到沈先生,都是坐在桌子前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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